本是春中来,又同春离去。
素淡知春心,浓香晓春意。
远望有片云,近观失已矣。
欲问长存否,孩子痴梦里。
在我们房屋居住的门前,终日流淌着一条蜿蜒而清澈的溪水,逆着这条溪水徐徐而上,便是我们的测区。
听当地人说,这个煤矿所处的位置是四县交界之处。仰望西,是吉县;向北看,是蒲县;往南望,是乡宁;背身处,是襄汾,所以便有了“一日走四县”之说。
到这之后的第二天,我们检查了所有的仪器和电线,给电瓶充上电。测量组先找控制点,又在测区内布控了方便使用的矫正点,接着的两三天内我们做了仪器的噪声试验、背景试验、测点及频率的试验、以及线框大小的试验。
确定了合理的线框,我们便开始了正式的生产工作。
在这个鸟语花香的季节,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时刻,我们俨然是这儿的匆匆过客。
从我一踏上这片土地,一进入测区,我就被周围的一切吸引而且陶醉。那些不知名的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黄色的花儿漫山遍野,似在炫耀它的芬芳与美丽;那些浅浅的、淡淡的白色的如硬币大小的花儿又总在不经意间闯入你的视野,映入你的眼帘;而那浓密的植被在这些花儿的点缀之下显得更加翠绿,更富有生机和活力。
尤其在雨后,在那薄雾的笼罩下,在忽明忽暗的视线内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便是江南美景的再现,仿佛我已置身于江南的薄雨细雾之中。
在这山上,散落地居住些农户,而他们的房屋大多是依山而建,无须冷冰冰院墙的阻隔,直面大自然的亲吻,在它的周围是他们精心栽种的杏树、梨树、桃树和核桃树。那令人流恋的杏花和桃花早已颓败而落,代之的是已有指甲般大小的小杏和小桃。尝一个杏,酸涩于口;尝一个桃,苦涩难咽。唯有满树的梨花竞相绽放,引得那蜜蜂争相采集,在它附近,你能聆听到那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也能闻到那蜂蜜的香味刺入你鼻,此时的你,唯有用心去感受这大自然的恩赐。不由地我想起了唐代大诗人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院中随处走动的小鸡争相觅食,有些母鸡许是刚刚下了鸡蛋,“咯哒咯哒”地叫个不停,似在证明自己的价值,房主说这些鸡蛋营养价值高,纯绿色无污染,价钱也高,是他们的一笔收入来源;而那陌生的狗则对着你汪汪地叫个不停,在主人的呵斥下,它摇着尾巴讪讪地蜷卧在屋檐之下,但那一双眼睛仍然盯着你,似乎在说你终究是这儿的过客,看着此情此景,我心头一震,这不就是所谓的世外桃源吗?依山伴水,小桥人家,天然氧吧……,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整日被坚硬的混凝土所包围,呼吸着混浊的空气,令人压抑窒息。置身于这样的环境,真是难得的舒心和爽快!
沿小路缓缓而上,竟看到了一片山楂树园,那浅白色透着微紫的花儿争相怒放,它们紧紧地矗立在枝头上,互争枝上一角,竟享阳光的沐浴,此时的我仿佛感到了那成熟的山楂的酸酸的诱惑,可能我吃不了几个,但我还是想着它纯正的味道,情不自禁地张艺谋导演的那部唯美的纯情的《山楂树之恋》映上心头。
山坡上,有大大小小的农田,种着玉米和小麦。玉米苗已有十几公分高,长势喜人,而那麦苗早已吐蕊纳穗,约有六七十公分高了,此时正是扬花的季节,哦,再有半个多月就要收割了。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麦收的情景,那时,在父母的肩头汗水早已恣意流淌,阳光无情地炙烤着他们,但丰收在望的心情还是远远超越了劳累所带来的一切不适,我依然记得光着脚的我在已晒干的麦粒中来回走动,并挥舞胳膊的童年记忆。
那一天,那对老夫妻在田间栽葱,葱苗拢好后,需要浇水以便能从松软的地下汲取更充分的养分。我看着大叔从田间挑着两桶下到沟里,再挑上水一步一个脚印,艰难而又实在地挑到田间(从田间到沟里落差四五十米高),汗水在他那晒得黑里透红的脸上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那佝偻着身子腰弯的模样深深地刺痛着我敏锐而多感的心。其实我能理解他们的坚韧,也许有许多的无奈,但世代相传的观念使他们义无返顾地爱着这方养育了他们的热土。难得的一幕是他的老伴用一块使用了不知多长时间的有些破损的颜色暗淡的毛巾为他轻轻地擦拭额上的汗水并为他递上了一杯清凉的水,是啊,这就是日夜操守在田间的不辞辛劳的父母!为相爱的人擦把汗,递杯水,锤锤肩不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天,依然湛蓝得很;阳光,依然灿烂耀眼。
我们的工人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乏味而又有点意思的工作,每天六点多钟吃完早饭就匆匆地上工了。最先忙的就是那些放线组的同志,他们要首先放好一个线框,发射组检查完他们放的线框已通后再供电,之后是仪器接收组按照侧线的测点一个个测量直至全部测点结束。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轻松,因为每个点他们都要跑到位,有时会遇到陡峭的山崖,有时会碰到令人惊悚的蛇,而那些茂密的带刺的比人高的灌木则是最大的障碍,穿越这些灌木不是很顺利,衣服的挂烂、皮肤的刺痛都是它的杰作,恼人的是山上有太多的小苍蝇直铺你的脸颊和肉眼,让你欲罢不能。爬山时可能你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汗水湿透你的衣襟,可当你完全做完这段工作后直躺在这遮蔽了阳光的茂密的树下的草丛上时,也是何等的放松和惬意?伴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草浓,伴着那为你吟唱的鸟儿,你浑身酸涩紧绷的神经和筋骨早已得以释放,或许你已经在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
人间五月芳菲尽,满山槐花始盛开。
连续几天了,当我们一进入测区,都有一股淡淡的素雅清香迎面扑鼻,我知道那是绽放了串串嫩白的散发出芳香的槐花。它真的不像桃花那样妖艳多姿,也不像牡丹那样雍容富贵,它洁白如玉,一朵朵花就像一只只小小的酒杯,盛满了甜蜜的甘露。远远望去,大片的槐树林就像笼罩在洁白的云层里。花香四溢,引来了一群群辛勤的蜜蜂,酿造出生活的甜美。除了它对大自然的美丽点缀,更有叹于它是一道味美的天然食材。无论在乡村,还是在城市,每当这个季节,人们都会把它(即将开花时)与面搅拌在一起作为一道可口的美味佳肴。我依然记得小时候的我亲自上树采摘它的情景如同发生在昨日,我想起了不知哪位诗人所做:
槐林五月漾琼花,
郁郁芬芳醉万家。
春水碧波飘落处,
浮香一路到天涯。
在小河旁的一片树林中,有一个用三块石头支起天然石板做桌面的可供人休憩喝茶水的地方,我想那一定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做的,我数了一下,共有十个。我感激这样的人,因他一定有颗善良的心,当你疲惫时,坐在这样的石凳上,饮着沁人的茶水,头顶是绿荫遮蔽,面前是流水潺潺,真有种“悠然见南山”的感觉,即便你有颗躁动不安的心,也会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心若止水、波澜不惊。而那随风飘舞的白杨絮毛犹如冬日的雪花让你浮想联翩。
太阳就要落山了,在寂静的山林中到处可以听到鸟鸣。温和宜人的夜晚即将降临,鸟鸣就像空地上的烈焰不时闪现,只听见那抑扬婉转的声音,却不知它们在唱些什么。在鸟鸣声中,我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快乐地回到了我们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