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女儿从里面把门儿开开了,手里拿着半拉西瓜,走过我的身边,扔进了垃圾道里。西瓜只吃了个心儿就扔了!眼前闪过的红瓤触痛了我。放下手里的包,我并没有象往常那样急着钻进厨房,而是把女儿叫到跟前,给她讲了一个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老的故事。
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时值盛夏,天气很热。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扯着嗓子叫着,树叶没精打彩地打着卷儿。
这天算是逢集,街上的人比往日要多些,虽然从这头望到那头也不见百十号人,但是比起往日来说,还是热闹了许多。说是叫街,其实就是两排低矮的土房中间夹着的一条道儿。从街的这头到那头,零散地摆着一些小摊,有卖碎花布、针头线脑儿、盆盆罐罐的;有卖凉甜(实际就是白开水放一点糖精和色素而已。)、油糕、水煎包等各种小吃的,这些吃食在穿着打着补丁衣服的小芳眼里是极具诱惑力的。小芳边走边看着。从街的这一头走到街的那一头,再从街的那头走到这头,虽然那条叫做街的道儿不过两百米长,但是小芳走起来还是会用掉几十分钟的时间,因为她总是会在每一个摊前站上一会儿。
天正午了,赶集的人们大都坐在街边荫凉处,啃着从家里带来的馍馍,手头稍微松活一点儿的人们则会坐在小摊边吃上几个水煎包或者炒上一碗凉粉,算是打打牙祭。看着他们心满意足的吃相,实在让小芳眼馋。
爸爸到药材收购站卖药材去了,那是小芳和弟弟趁放假的时候上山挖的,有一麻袋呢!小芳想到这里,脸上止不住地露出笑容来:卖药的钱可以给小妹妹买包麦乳精和白糖,这样,小妹妹就不会因为没有奶吃,饿得半夜半夜地哭了。想到这,小芳高兴得真想跳起来。因为要帮爸爸妈妈做家务、打猪草,小芳假期里很少有时间逛街,今天好了,在爸爸回来之前,她可以在这条街上多转上几个来回。
边想边走,小芳来到了一个西瓜摊前。这里有几个汉子在吃西瓜,看来是打赌赢来的,他们高兴的吃着,大声地说笑着……小芳眼睛直直地盯着大人们手中的西瓜:西瓜皮翠绿翠绿的,红红的瓤儿上镶着黑黑的籽儿,一定是又沙又甜,好吃极了。看着大人们稀溜稀溜地吃着,汁水顺着下巴和手流在敞开衣服的肚皮上,捋起袖子的胳膊上……小芳咬着自己干裂的嘴唇,使劲地咽了一口吐沫……忽然,小芳趁没人注意,迅速地蹲下去,捡了一块西瓜皮,咬了一口,又迅速地扔到了地上!
正在这时,卖完药材的小芳爸爸过来了,他看到了这一切。老人拉着小芳的手,走到摊主跟前,买了半个西瓜,让小芳美美地吃了个够,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老人的眼里满含着泪水……
孩子,故事中的小芳其实就是你的姨妈,是我的二姐。这个故事是你的姥爷讲给我的,压在心里好多年,每每想起,都是一个痛,不敢触及,但是却总会想起……
讲完这个故事,好长时间我和孩子都没有开口说话,客厅里除了风扇扇动空气的声音,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良久,等我抬起头的时侯,眼睛里已是孩子满是泪水的脸……